《美术观察》记者：我们都看过您的《历史之路——威尼斯双年展与中国当代艺术20年》那本书，在学术界影响很大，尤其是它梳理了中国当代艺术与“威尼斯双年展”发生关系以来这20年内的一个历史变化。那么，中国当代艺术参与威尼斯双年展之初及此后设立了中国馆，您觉得有怎样的变化？
吕澎：这是一个非常具体的历史问题，要是看我们编辑的材料就会很清楚，1993年中国参加威尼斯双年展是因为有一个市场经济的背景。因为开放这个国度，允许有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我们才能把作品拿出去，如果国门是关起来的，这些作品就出不去。所以，奥利瓦能够把这些作品第一次带出去，是因为市场经济这个背景。第二，这个世界开始关注中国了。过去不关注、不了解，现在对方觉得，是不是可以到中国关注一下，有没有一些艺术作品是我们展览、活动需要的东西。这时奥利瓦就可以根据他的出发点和题目寻找这样的东西。从根本上讲，这种开始来自于市场经济的背景。如果没有这个背景，中国和世界又隔离了。所以，中国刚开始进入威尼斯双年展是基于这样的背景，这是根本前提，没有这个背景其他一切都谈不上。
到了2003年中国馆的设立，是从大的环境和基本的判断上看，国际性的双年展具有影响力，并且它是我们跟世界发生关系的重要机会，所以要设计一个中国馆，就是认可与世界发生关系的必要，这是官方的角度。官方显然觉得这个事不能简单忽略，应该去参与。那一年好像碰到“非典”了，不太理想，但是这个态度是坚定的，即威尼斯双年展是全球语境下不得不参与的一件事情。
为什么叫不得不呢？因为真正有效的参与还不是这样的状态。什么是有效的参与？很多国家都有自己的馆，自己建造的，有些馆还比较讲究。我们的国家馆就这样一个油库，每年给一点租金，平时不那么重视。其实，我们可以拿出更多的钱去建一个或去租一个更好的空间，但是官方觉得有就行了，没有体现出一个很重视的态度。
《美术观察》记者：您对本届双年展中国馆怎么看？
吕澎：中国馆没什么说的，就是曝出肯尼亚这个事件。我对肯尼亚这个事件也没有什么发言权，因为不了解具体跟肯尼亚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样产生了一种合作，以至于后面又导致了冲突和问题。但是总的说来，我觉得占领别的国家的平台这里面有问题，因为根本用不着。在威尼斯可以在任何地方租空间做展览，为什么要肯尼亚这个平台呢？其实没必要，如果他们早一点打报告是可以申请到的，在威尼斯做一个平行展都不是问题的，用不着肯尼亚。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肯尼亚，是因为那个空间不花钱还是怎么样？不清楚。总而言之，意义不大。
《美术观察》记者：您能谈一下威尼斯双年展策展人的权利问题吗？因为我们也听到很多包括策展人奥奎的权利很大，以及对作品、主题的选择等问题。
吕澎：这是一个体制的问题。权利大是因为这一届他负责，他负责当然要全面地考虑这些问题，我相信他们的合同里是标明了这些东西，就是赋予他一些权利，下一次权利就转移到后面的人那里了。这是机制问题，跟意识形态、观念没关系。
《美术观察》记者：请您评价一下威尼斯双年展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创作、历史书写的意义与影响？
吕澎：我觉得还是打开的概念，就是全球化背景下打开国门后中国人走出去是怎样的作为。我觉得这个作用是重要的，总比原来不知道，没有参加好多了。至于参加的艺术作品怎样的，其实也不完全是中国人的问题，全世界目前的艺术状况也不理想，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但是这件事情本身给中国带来很好的发展机会，因为我们了解，并参与到世界中去，我觉得总的来说还是好的东西要多一点。
《美术观察》记者：您认为它对于具体的艺术实践有没有影响和作用呢？
吕澎：这个就很微妙了，这个取决于个别的艺术家，他们看好什么东西，或者知道了什么东西，或者他们对威尼斯有什么看法，对他们的创作产生了什么影响。我觉得这种东西第一不是显性的，不是直接的，第二可能也是潜移默化的，甚至是无法察觉的，包括艺术家本人也不一定能很清晰地说清借鉴了什么，受到了什么影响，当他无意识了解了很多信息以后对他的艺术可能就会造成一些影响。
《美术观察》记者：现在大家都是去看的状态。
吕澎：看与不看还是不一样，就算是把过去的神话破除了，你去看了以后感觉不是想象那样，那也很好，说明你当时的想象不准确，看了以后就相对准确了，就好做判断。还是好事，总的来说是深入了解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美术观察》记者：您书里写到威尼斯双年展从1993年开始到现在中国馆的情况，它在国际上的反响是怎样的？
吕澎：也许今天还没有过去受到的关注多。因为当时一个是中国的艺术刚走向世界大家不了解，想去了解一下；第二是这么多届展出的作品没有给人们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美术观察》记者：您觉得这个问题在于艺术家的创作，还是体制的运作，还是官方的态度？
吕澎：这些问题都有，是相辅相成的，艺术家的创作受制于体制背景，体制也受制于相应的游戏规则，所以大家要做这个事就要相互协商、妥协，做出来就叫做不温不火，但是做了和没有做的区别有多大呢？就是一个是事实，一个是没有事实，做了和没有做的区别就是组装一个东西总会有人看，但是有多大的影响很难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