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周春芽最近给我们呈现出一批隐隐可见人体形象的接近抽象构图的油画。视觉经验告诉我们:这是一批包含具有学术价值的重要作品,并且看来画家正在十分有效地展开其学术课题。
1991年,周春芽完成了一批头像实验。在这些作品里,画家对由“做底”形成的肌理与画面形象的结合颇为兴趣,这种结合唤起了一种只靠“描绘”或“刻划”所不能提供的视觉经验。的确,正如画家自己所说的:这批作品是有目的的实验,它们是画家寻找新的形象语言的一个步骤。
1992年初,画家将在人物形象上的实验技法推向了看上去类似山水风景的抽象构图。画家在他的早期就对逼真如实地描绘形象没有兴趣,而更多地是随心所欲地关注画在本身的效果,以期获得审美的刺激。所以,作品构图趋于完全的抽象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在“做底”的肌理上用十分稀薄的颜料作十分自由的涂抹,画家想将他在德国期间于素描上感受到的皱擦效果作更为充分的发展。画家给我们呈现出了一种奇异的山水,然而,由稀薄颜料产生的偶然效果使画家创造的“心理丘壑”深不可测,我们能感受到自然的“神秘”,却不敢大胆的接近。
也许是这组“风景”画的制作产生了过分偶然与抽象的效果,使画家感受到了恢复可视形象的必要。早在一年前,画家在纸上就完成了一些人体素描。这些素描使我的想起画家在德国期间完成的那批人物素描。新完成的素描并不是偶尔随意的即兴之作,它们是画家的实验心态的结果。所以,当油画的实验进行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时,周春芽这时感到素描中的人体形象以油画新技法加以重新表现,能够发展自己的学术课题。画家把人体嵌入自然之中,并将人体本身结构为一种自足的“风景”,这就将所谓“人体即是一个完美的自然”的观念作了独具个人风格的形象陈述。在这批画中,画家保留了早在过去的素描及油画中就十分鲜明的厚重感,但是,这种厚重感并不完全是靠肌理本身,欲还求助于富于表现力的色块;色彩倾向于暖调子,这与人体所唤起的意义联想有关;构图自然是自由而仿佛是不经意的,那种不稳定感与隐隐出现的人体动态有一种呼应,以致在观众心中激发的不简单是一种纯视觉形式上的感受。
毫无疑问,这批作品最重要的是人物形象的恢复,这也许无意识地暗示了一个艺术课题:形象的意义在什么前提下是有效的。画家周春芽从他早期完成的阳光灿烂的藏族题材作品开始,就充分体现出了对生活本身的热爱,只是由于生活经历的变化以及相应的文化知识的积淀,导致画家对生活的爱有了一种更为内在的表达。因此,一旦“语言”本身滑向了丧失意态的程度,画家就会通过形象收回表达思想与感情的权力。我们发现这种收回是如此富于魅力,使我们能够欣赏到一个独特的生命情结的有效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