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之前按07年10月动工的话,08年10月可竣工,但现在来看,是在什么时候动工,又在什么时候能竣工?
之前的计划不是去年10月动工,因为设计任务书10月才委托出去。最初,想让一些国外的知名建筑师参加设计。后来想到,中国建筑师已经非常杰出了,尤其是中国当代艺术家的美术馆为什么非要给外国人设计呢?所以,后来我改变了计划,邀请国内的建筑师来完成这个任务。现在看来,这个改变非常重要。设计方案图已经于去年12月20日开会通过,现在要走一些程序。同时,建筑师在进行施工图的设计,根据时间安排,他们会在春节前完成施工图纸。这样,工程将会在2月底或者3月初动工。根据建设的基本进度要求和经验,美术馆可以在9月底竣工。但是,考虑到质量和开馆展览的准备,我认为把正式开馆的时间推后一点点也许更从容。
2、认为这中间出现的时间差,归结来看,是什么问题?
我想归结起来还是中国特色的问题。事实上,如果你去问一问外国人,他们认为如此速度建设不可思议。按照一个西方朋友的推论,他以为到了10月份图纸才应该出来(一年图纸,两年施工)。可是,我们将在很短的时间里实现目标。所以,我认为只有中国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在推进工作的过程中,我们还有很多技术性问题需要解决。可是,我对房地产的流程有经验,我知道问题会出现在哪里。如果开馆的时间推迟了一些,应该是从建设质量和开馆展览上的考虑多一些,政府在这方面给予了很大的支持。
3、作为一个总策划师,你在这当中,能说说你所遇到的困惑和困境(不断挑战你的忍耐力的)吗?(详谈)
当然,遭遇的问题是“丰富的”。从规划、设计、建设到关联工作的安排都会面临不同的问题。这个项目是政府、投资商和艺术家三方共同来完成的。尽管不同角色有自身的特殊性和局限性(例如地区旅游经济的发展、投资收益、艺术发展并不等于是一件事),但是,将不同的侧重点进行很好的组织,发挥不同角色和出发点的优势而构成一个总体的目标,而这个总体目标对不同的参与者都是有意义的。所以,真正的问题是处理好不同出发点之间的关系,并且,通过实际的工作去具体落实。应该说,目前没有遭遇到特别的困惑和困境,权力、金钱与知识正在有机地结合与运行,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共同的:在青城山建设一个真正能够起到促进文化、艺术、旅游、经济发展的作用。需要强调的是,政府的推动非常有效,而艺术家的支持也是决定性的。在今天,金钱开始趋向知识而不是简单的利益目标。我丝毫不担心没有金钱的帮助,有大量的投资商愿意参加进来,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当代文化和艺术的力量已经充分地显现出来。艺术借用利益机制和发展原则,获得了自己的价值与发展。所以,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遭遇到什么让我苦恼的问题,甚至有一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4、你曾成功策展1992广州双年展。说说你的一些经验。这些是否已被今天各项艺术展览广为借鉴?
很多人说1992年的“广州双年展”的操作模式构成了之后很多展览的样板。也许。但是,关键是,从“广州双年展”开始,一个新的制度模型有了最初的成型。那个时候,我们提出了社会分工,提出了批评家的作用,提出了投资、税收、法律制度、拍卖、画廊等制度上的安排。你看,这些安排在今天表现得非常明显。如果说,80年代是思想解放的准备,90年代是市场经济的全面开始,新世纪就是的市场制度的有效建设。关于金钱与艺术的关系,关于艺术应该在什么样的生态环境下生存,关于艺术的价值判断标准,这些问题在“广州双年展”期间都有直接和有效的讨论。今天的艺术市场状况是与这个国家整个经济形势发生关系的。可是,没有80年代思想解放的准备,没有90年代的市场经济的实践和相应的理论,怎么可能有今天的繁荣局面。从这个角度上讲,今天永远是昨天的“儿子”。“广州双年展”已经成为国外研究90年代初期中国艺术转型并全面进入市场的个案,我想,这说明当时参与这个参展的14位批评家的工作是有效的。
5、关于《理想与操作》这本书。上次听你提过。但我目前没能找到。能否发一些你所鲜明阐述的有关“理想与操作”的一些文字给我?(以及,现在谈及“青城山”项目,“理想与操作”的问题仍然适用,你觉得,青城山项目的实际操作中,有哪些不尽如人意的?或者永远无法做到完美的?你是个完美主义者吗?)
《理想与操作》是“广州双年展”的文集,收入了所有关于“广州双年展”的评比和学术文件。直到今天,也很少有人能够这样来整理展览的工作。至于“理想”与“操作”这两个概念,应该反映出当时所有参与展览工作的批评家共同的愿望,即通过实际的展览甚至市场化的操作,来为现代艺术(当时几乎没有使用“当代艺术”这个词汇)提供生存的通道,因为那时,自从1989年6月之后,现代艺术{前卫艺术、先锋艺术、新潮艺术}几乎没有展览的机会,各地美术家协会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因此,在市场经济的背景下,如何寻找一个有效的生存方式就成为一个摆在艺术家和批评家面前的大问题。经过了十多年的时间,市场已经为艺术家提供了很好的机会与条件。现在的任务是,如何让当代艺术的成果得到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巩固,这样,通过政府为当代艺术家建设美术馆,就具有巨大的历史意义:从文革的“反动”、到80年代的“精神污染”、再到90年代的“后殖民艺术”,现当代艺术从来没有受到过好的正面肯定。可是,今天,政府为这些艺术家建造了美术馆,并让当代艺术得以合法并永远地展出,这是一个标志:难道不是当代艺术的胜利吗?难道不能见证历史的发展与进步吗?所以,美术馆群的操作,应该看成是改革开放之后现代主义“理想”的进一步的实现。至于“完美”,我几乎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是,长期的“操作”经验告诉我,任何事情永远有其相对的一面。我们可以用三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去建设美术馆,可是,我们更需要通过尽快的建设来推动当代艺术的发展,从这个角度上讲,速度也会带来瑕疵,我们只能通过尽量细致的工作去减少。
6、关于你个人的艺术情结。这个能具体地说说吗?(从年少或年轻时候谈一谈)
我从小喜欢画画,在幼儿园和小学,图画的成绩经常是5分或者5加。可是,这不说明自己的艺术趣味。在80年代的时候,我不喜欢中国的传统绘画。对西方艺术非常入迷。翻译了很多关于西方艺术和艺术家的著作(有些是名著,如Kenneth Clark: Landscape into Art),在翻译读书的这个过程中,开始思考艺术问题。直到1989年,我发现应该关注自己身边的艺术。尽管80年代的现代主义被认为很幼稚,但是,为什么我们不去历史地看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呢?渐渐地,开始思考东西方艺术之间的比较。难道改革开放以来的现代主义真的是没有意义的吗?90年代,我看到了市场的负面作用,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关心当代艺术的发展。直到1998年底,王广义提醒我该写“90年代的艺术史”了,我才再次有了关注的热情。2001年,我读博士研究生,毕业论文是关于两宋时期绘画的历史和趣味转型(《溪山清远》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从这个课题开始,我开始认真学习传统。由此我获得了很多认识,对艺术有了新的理解。今天,尽管我的主要研究对象是当代艺术,可是我也非常喜欢传统艺术,我认为;东方与西方,传统与当代,丝毫不存在矛盾,只是,每个时代应该有每个时代的艺术而已。当然,我对两宋时期的绘画有些偏爱,不过也非常认可比如说王蒙、倪瓒、石涛甚至梅清的作品,其实,好的东西我都会喜欢的。我可能对青绿一路没有太多的兴趣。我把青绿一路理解为古时候的画家的“艳俗艺术”或者对自然的肤浅认识。
7、为什么始终游离在艺术与商业之间?怎么看这两者的关系?你认为青城山美术馆群建立起来后,对艺术与商业的关系发展,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我想这首先是因为生计的需要。1990年之前,我在文联机关工作。1991年的时候,我发现危机很深重。1992年广州双年展过后,我认识到,不去主动地与市场发生关系,我们的所谓文化艺术领域的工作将难以推进,何况自己一家人的生活需要金钱,国家给的那一点点应该是很不够的。80年代之前,我们接受的是“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解放自己”的教育,现在是,只有解放自己,才能解放全人类。这是一个观念的转变。当然,通过双年展我认识到:艺术必须与市场发生关系,当时我写了一篇文章,叫“艺术走向市场”,很多人认为我是一个惟利是图的人。可是,我那时觉得如果不清楚这一点,艺术就会灭亡。可是,以后很多人又将市场看成目的,本末倒置了,如何正确地看待艺术与市场的关系,这与每个人的修炼有关。
8、关于你身份的定位,有一部分是美术史家。你觉得应该如何来界定你所遴选的8位艺术家(每一位)?你认为,如果有更多的机会,你还会再选择谁?
如果看看我写的艺术史,就会发现,遴选的这八位艺术家是依据我对他们在艺术史上的判断进行的。当然,改革开放三十年的艺术史,还有很多重要的艺术家,例如陈丹青、罗中立、毛旭辉、黄永砅、谷文达、刘小东。由于有些艺术家在国外,加上这次建设的资源有限,也就只局限于这八位艺术家了。有可能,在青城山美术馆群的附近要建设一座国际双年展城,在规划中,有更多的当代美术馆要建设,那时,将为更多的重要的当代艺术家建设美术馆。
9、你还在中国美院师从范景中吗?听说范老师有个愿望是做中国的瓦尔堡,为中国建立一个系统的艺术研究基地。这个梦想,是否由你替他实现了?你曾经想过要为中国建立一个系统的艺术研究基地吗?
范景中教授是我的博士生导师,我想这是我的荣幸。范老师在80年代开始的翻译工作对中国现当代艺术家以及批评家有很重要的影响。范老师有深厚扎实的学问,自然是我的楷模。青城山中国当代美术馆群中有一个艺术研究所。在一定程度上讲,这是为实现范老师的想法的一个具体措施。我相信,在更多的学界同人的参与下,她将成为重要的学术基地,结出能够产生历史影响的学术成果。可以肯定的是,在国家不能提供更多的条件的情况下,学术的发展也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在这里,我将建立一个资金将不断放大的艺术史研究基金,为持久的学术研究提供保证。
10、2008年,你的最大愿望,是跟青城山这个项目有关系的吗?(如果是,是否可具体说说)
显然, 在2008年,我的大部分精力只能放在青城山美术馆群建设上。当然,同时有一个开馆展览的准备。这是一个大型展览,这个展览是一个很好的象征:当代艺术正在获得完全的合法性。展览的题目叫“历史的观念”。与展览同时将要有八位艺术家的研究著作出版。“愿望”一词有些书面,不过,我在这年的的愿望就是完成青城山美术馆群的建设和开馆展览的举办。
2008年1月3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