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雅轩已经度过了二十年了,尽管二十年不是一个小数字,但是,已经过去的一切显得只是疏忽之间的事情。
第一次知道“翰雅轩”是1989年,我从朋友处收到《星星十年》的展览目录。这个目录是一次关于中国现代艺术历史重要部分——“星星”画展——的回顾和纪念。我在那个时候的困惑是,怎么会是一间境外的画廊来安排组织这样一个严肃的艺术史纪念?这样的疑问不是通常那种对商业画廊经济目的可能性的猜测,关键是,对一段历史的记忆需要思想与责任。1989年这个年份非常特殊,她是冷战结束的标志,是中国政治、经济与社会转型的关键时间点,也是中国年轻的艺术家面对未来表现出困惑的开始,什么是对于中国艺术更为重要的问题在这个特殊的年月已经变得异常严峻。《星星十年》在香港的展出时间是这年的1月12日至2月19日,这与大陆重要的《中国现代艺术展》在北京作最后筹备和展出的时间几乎重叠。这样的重叠已经不是一种巧合,正好是一种历史的感受性一致的反映。从学术层面上讲,改革开放十年之后,开始于七十年代末的中国现代艺术的发展状况需要回顾,而翰雅轩采取的是对重要历史源头的完整梳理,这体现了翰雅轩的基本立场与特殊的历史趣味,因而给了我非常深刻的印象。
1992年,在广州双年展艺术家云集的场合,我看到了张颂仁先生,他与以后很快将成为中国九十年代的重要艺术家开始了更为广泛的联系。我没有去核实张先生的意图,但是,对那些新艺术家的兴趣表明了一个未来的可能性,沉闷的空气可能会发生变化。很快,我知道了张先生筹备的展览《中国后89’新艺术》。在大陆艺术家和批评家的支持和帮助下,这个展览于1993年开始了她的历史性巡回展出。这个展览的重要性在于将中国大陆的新艺术极为充分地带向了国际社会,让更多的国家、博物馆、美术馆、画廊和中国以外的观众了解到了中国重要历史时期的新艺术。事实上,正是《中国后89’艺术》的国际巡回展览与其他一些重要的中国当代艺术展览,开始了国际社会对中国当代艺术以及相关历史问题看法的矫正。
自从1993年以后,翰雅轩在许多国家不断举办关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展览,那些无法在这里罗列的展览有效地促进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这些发展的价值在于一种特殊语言的充分传播与中国当代政治、经济与社会历史的变化构成了共鸣。应该看到,这样的共鸣是历史档案不可或缺的文献,而翰雅轩正是这类文献的收集者、整理者和贡献者。
中国今天有价值的艺术已经非常频繁地出现在重要的国际展览会上,对于那些更为年轻的、很快就进入国际视野的艺术家来说,今天的景况也许理所当然。但是,如果他们同样回忆一下往昔,就会体会到一种过去的艰难与可贵。在我看来,历史的意义在于提醒人们:重要的不是今天辉煌的景况,而是辉煌后面的背景问题带来的对比,没有这样的对比,历史是难以想象的,而翰雅轩以及她名下的先生们,在“倏忽之间”成为历史意义的成就者,无论如何,这是值得他们骄傲和应该得到充分赞许的。
2004年2月19日星期四